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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新周刊》杂志曾在2007年9月推出一期封面文章《信息过剩时代的“不知情权”》,详尽阐述了信息泛滥对人类生活的诸多不利影响,并引用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索尔仁尼琴在1978年的预言:除了知情权以外,人也应该拥有不知情权,后者的价值要大得多。它意味着我们高尚的灵魂不必被那些废话和空谈充斥,过度的信息对于一个过着充实生活的人来说,是一种不必要的负担。
 
文章面世7年后的今天,媒介和信息流的发达程度较以往更甚,人类已经全面进入移动互联网生活新时代,智能手机成为最重要的生活伴侣之一,而由此引发的无处不在、日新月异的社交新媒体,正在全方位席卷与改变人类生活和思考方式。
 
当下人人网和微博客等SNS社区渐趋式微,微信一飞冲天,成为社交媒体最耀眼的明星代表,朋友圈也成了国人最重要的网络社交场合,算是不折不扣的名利场。
 
近日《中国青年报》通过对2503名网友朋友圈使用情况进行调查,发现70%以上的朋友圈与现实社交圈吻合,但许多朋友圈已变味成新闻圈、养生圈、代购圈、自拍圈,如同一本文摘类的三流杂志。朋友圈里的人,虽大都认识,但感觉不再是所熟悉的那些人,而是政治家、哲学家、养生专家、生意人的以及美图代言人,朋友圈没有带来与现实交际中相仿的情感交流与互动,更多的是落寞,很难找到朋友的感觉。
 
 
朋友圈即地狱
 
《新周刊》没能预言到7年后的今天,朋友圈能如此深刻的影响国人生活,不管你是喜欢还是厌恶它都无济于事,因为它已经与你的移动互联网新生活如影随形,除非不用智能手机,那也意味着你被整个时代所抛弃。
 
当下不断兴起的各种社交媒体虽然解决了时间和空间的社交障碍,但还是只能停留在社交浅层,仿佛是两个机器人之间的冷冰对话,但人类不是机器人,还需要更多深入和近距离的持续温情交流,方能实现情感大升华。
 
去年8月,英国一项调查所得数据显示,人的一生中平均会有64个朋友,其中17个来自工作地点,28个分别来自学校和社交场合,13个来自冰冷的社交网络,还有6个通过亲友介绍。
 
但是我们往往得到这64个好友,需要支付大量的社交成本才能完成目标,一生中可能要跟640000人打交道,社交媒体也是主要渠道之一。
 
但在朋友圈,笔者又遇到难以想象的困惑。比如我兴致勃勃分享了一则商业广告,一篇励志文章,对自己来说很有意义,但对别人来说可能就是垃圾信息,或是在炫富,或是自曝其短,无意中伤害不少人的感官意识,若上纲上线至经济实力,修养品味以及生活作风等层面,很可能会误导他人对我的形象认知,而解决之道似乎只有抛弃朋友圈,但这样无异于“自绝于社会”。
 
正因为如此,笔者现在对传播和分享朋友圈如履薄冰,担心自己传播的内容会给他人带来困扰,让自己的隐私暴露于他人眼皮底下,也对潜在的未知社交信息感到恐惧和虚无,也许这正是信息泛滥中毒后的综合征表现。
 
这种看似无解的恶性循环,又回到了法国哲学家萨特所说的”他人即地狱”著名论断中。萨特认为,人如何存在应是自由选择的结果,但在现实中常常身不由己,最大障碍就是“他人”,他人肆无忌惮的干预选择,导致自己犹豫不决甚至被迫做出本不希望的选择,由此可见,他人往往成了地狱。
 
萨特是极其高傲的个体,就像他拒绝诺贝尔文学奖一样。但对当下绝大多数人来说,不可能骄傲的遗世独立,朋友圈每天喷涌出来的各种鱼龙混杂信息,对不少人认知都是一种负担和痛苦,这些消息如泥石流般奔腾不止,会不断的阻塞和干扰你的判断力,这也是信息爆炸时代的集体悲哀。
 
而我们能做的,也许只有不断的选择性屏蔽朋友圈动态,拉黑那些降低智商、浪费时间、逼你看各种广告的小坏蛋们,掩耳盗铃般强迫自己清净。
 
朋友圈还有朋友吗?
 
笔者每天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微信朋友圈,晚上也是刷完朋友圈方能安然入睡,但已经很少点赞和回复,刚开始还会经常阅读他人分享的各种链接,现在越来越少,此外,屏蔽朋友圈动态的名单也越拉越长。
 
有人认为这是微信好友过多(2100余人)所致,让我很难辨别对自己有价值的社交信息, 反被无意义的海量信息垃圾所累,可能这并不是重点。
 
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,兴趣爱好,认知能力和判断力,情商智商以及价值观,人生观,世界观都不可能完全相同,朋友圈分享的内容往往展示了自己真实的一面,对自己来说可能很有意义,比如各种真假难辨的生活常识,五花八门的新闻资讯,没来由的喜怒哀乐,恶俗的心灵鸡汤,以及搞笑段子,广告推广,小视频等等, 而对他人来说,可能会毫无营养甚至厌恶,久而久之,现实中的朋友会因为朋友圈内容产生隔阂,逐渐生疏,直至被屏蔽拉黑。
 
笔者曾对某微博大V一个人都不关注的感到不解,认为她把微博当成了公告栏,而不是可互动的社交媒体,后来发现她写的内容基本都是内心真实写照,行文逻辑基本一致,很少因评论和转发他人的微博,导致其微博内容出现跳跃性割裂,这个大V就是罗玉凤。
 
罗玉凤的“励志”故事,在于她能做到目无旁人,舍我其谁。但对他人来说很难做到,我们不断传播和分享各种朋友圈内容,急迫需要认识他人和得到认同,害怕被朋友乃至社会遗忘。
 
这种焦虑心态其实也是时代病,一百多年前德国哲学家尼采敏锐预料到现代人所患的病叫“虚无主义”,他认为虚无主义时代至少持续200年,人类将进入了“大平庸时期”,在文化生活上,由于内在的贫困,缺乏创造力,现代人是永远的饥饿者,急于填补和占有,搜集昔日文化的无数碎片来装饰自己,迫切的需要和获取更多讯息。
 
人生若只如初见,算是朋友关系追求的理想状态,朋友圈却很容易葬送这种美好,每一次分享都有可能左右他人对我们的认知,我们只得到一堆不知用途的信息,却很难评估到底失去了哪些。
 
很遗憾,索尔尼仁琴没能预见出以朋友圈为代表的社交信息泛滥的当下,高呼“不知情权”已是不可完成之任务,就像有些人曾提倡的“不插电生活”,最后只能沦为口号一样无奈。我们已经进入了不可逆的朋友圈信息黑洞中,难以逃遁,否则不是你抛弃时代,就是时代抛弃你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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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思亮

杨思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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